我爱乌桕树!
寒流退却,乌桕树默默呈现着她的美丽,乌桕树就蓬勃地生长,撑出几根枝丫,一分两,两分四,直冒出千条万条。远远眺望,一片淡绿,到近看,就见雀嘴似的嫩芽叭叭爆开。阳光拂弄,春露浸润,嫩乎乎的枝头一夜就缀满了绿叶,先圆后椭,叶柄灵秀,叶脉互生清晰,层层叠叠,齐莽莽一团随风飘逸,绿意盎然,湿漉漉娟秀无限。
夏日里,乌桕树为他们举起了绿色的盖幔,承受着火辣辣的毒焰,抵御了浑浊的浮躁,荡漾出缕缕绿色涟漪,造就了清爽爽凉润润的幽雅环境。
骄阳秋风里,一簇簇,一串串乌桕种子忽然成熟炸开,若梅的花瓣,洁白油亮的种仁在其中半含半吐,放熠熠光辉,一点两点三四点,千点万点无数点,犹如珍珠洒叶间。刚放学的孩子们,轰了过来,竹竿漫舞,枝条摇曳,一时间若春雨淅沥,飞珠溅玉,,一树的种籽似繁星在草地上闪闪烁烁。捡一粒夹进筷子做成的竹枪里,两指对捏,膏脂油腻,只听叭的一声,籽仁就射的无影无踪。他们玩的开心,击落了牛背上的一只苍蝇,却没有击落芦苇上的一只蜻蜓。孩子们咧开掉了牙的小嘴,找回了被炎热夺去的童趣。
乌桕美丽,乌桕奉献,值得大书特书的是乌桕是树族中的精魂,树族中的勇士。
忽然一夜寒霜降,一片片灌木榛草枯萎衰败,断流的河川,芦花似雪。野火贴着草尖,若即若离,如蛇游动,灰烟袅袅升腾,向东向西向南向北。野兔在稻茬中蹿出,扑跌一下,一溜烟奔跑而去,或分或合,或前或后,齐刷刷一双灰黄的影子。八哥鸟黑压压落下,又哗啦啦飞走,寻不到那草丛中急雨般的蚂蚱。多么荒凉寂寞的秋野啊!秋风瑟瑟,肆意狰狞,大地更平添了悲怆与萧瑟。
乌桕,也只有乌桕,在老山背洼,在穷乡僻壤,艳红眩目,分外妖娆。
是朝日映红的彩霞,披挂在交错的枝柯之上;是黑夜里熊熊燃烧的火焰,被她高高举起,是迎风飘摆的战旗哟!柳树已光秃秃老态龙钟,梓树上最后的黄叶已凋零,洋槐被秋风剥去了绿衫,萎靡得芒刺参差。乌桕却泰然屹立,踔踔鹤群,如霞如火如旗。
风吹红色不变,雨打红色不褪,日晒红色更浓。银霜增添了晶莹,浓雾增添了朦胧。乌桕依然鲜艳,依然火红,依然明丽。是吸收了红玫瑰的精华?是摄取了红莲花的脉汁?乌桕全没有。
我曾经采访了一位种树人。当时他正在嫁接桂花,那些小叶冬青,被他剪去了枝丫,根部的树干整整齐齐地排列着,静候着他来给它们换块桂树的皮。嫁接树苗不是一个人的活计,需要两个人互相配合着,一个剪枝,一个划皮;一个贴皮,一个捆绑,配合默契,事半功倍。可眼下他一个人在忙活,他躬腰蹲下,捏紧嫁接刀,静心敛气,全神贯注进入了状态。绿枝晃动,剪刀咔嚓。手指捻动,划、割、削、挑,一块带芽苞的长方形桂皮,机灵地粘在刀尖上,恰到好处贴补在小叶冬青枝干上,用塑料皮捆扎一下,瞬间,就完成了“杰作”。
他皮肤黝黑黝黑,眼睛熬得红红的,衣服上沾着泥土。他带我参观了他苗木基地。啊!一望无垠的花卉苗木:那低矮的灌木和花卉,五彩缤纷,蓊蓊郁郁,香气缕缕。这片盆景基地里的树木,有的枝干遒劲,造型奇特。有的层次分明,古木逢春;有的枯树生花,如火如荼。有的疏影暗香,妙笔生花。有的枝繁叶茂,香气袭人......那片是高大的乔木和移栽过来的百年老树,就见绿树成荫, 粗壮高大。这片垂柳林,绿枝如丝,舞姿婆娑。这片香樟林,碧绿青翠,浓郁芬芳。这片黄金槐,金色尽染,灿烂辉煌。这片梅花林,开苞吐颜、添枝接叶。这片古银杏林,饱经风霜,古韵新风......置身其中,眼花缭乱,醉意朦胧。
面对乌桕,我搔断了青丝,我擦痛了眼睛,我搜空了肠肚......月在感叹,风在鸣叫,雨在絮语,我明白了,我再瞻仰乌桕的伟岸英姿,我再翻阅她的厚厚心典,就知道乌桕在坎坷艰难的历程中,是用鲜血去浸染,是用青春去拼搏,是用生命去铸造,才有这红彤彤的颜色,才有这叱咤风云的形象。
我爱乌桕,更欣赏劳动人民的智慧、无私、刚强和坚毅。